當平臺喊出“降本增效”的口號,影視行業錢緊不再是什么秘密。
實則在更早之前,作為影視劇的原產地橫店,早就感知到了這種蕭瑟。
最直觀的變化是,劇組變少,去年同時段的橫店有三十多個在拍劇組,而如今只有十幾個,而且不少都是只拍一兩個月的小劇組。
有導演透露,這一兩個月有不少戲,或因疫情,或因資金,開拍計劃擱淺。
有特約演員直言,戲約變少,收入銳減,自己只能幫別人的短視頻拍段子賺錢還房貸。
還有的人,在愈來愈差的行業形勢面前選擇轉行,有的轉戰短視頻平臺靠流量變現,有的離開橫店進廠當打工仔。
“降本增效”下的橫店
視頻平臺走到這一步,一切有跡可循。
外部原因是受稅收風波、疫情的影響,內因則是影視行業高速發展的這幾年,出現了太多亂象和泡沫,如天價版權費、天價片酬,天價IP等,等泡沫被擠破,寒冬來臨,大家才發現自己在裸泳。
去年末各大視頻平臺的裁員潮讓影視從業者更是雪上加霜,平臺資金捉襟見肘的事實顯而易見,在此情況下,大量小型項目被斃,一個月只通過幾個大項目成為了常態。
2022年窘境更甚,騰訊視頻4月份開了以“降本增效”為主題的早春業務分享會,針對自制劇和定制劇相關的十多個工種進行了“限價”。
據“影視毒舌”公眾號透露,該分享會上明確了“導演、編劇單集報價最高30萬,一線演員最高片酬約為2500萬,頂級大劇宣傳費用約300萬”。
制片人王穎雖然因為疫情沒有參加這場會議,但從業內朋友那里她也聽到了風聲,“網傳的限價應該是針對S級項目,其他項目還要逐級往下降,還沒簽約的項目都要重新議價,人數、天數這些都要按最必需的情況來做預算,有空間就要壓縮。”
在“降本增效”成為平臺目標之前,作為大部分影視作品的原產地橫店,最先感知到了這種蕭瑟。
據“橫店片場”公布的信息可知,在去年的5月份,差不多同時有三十多個劇組在拍攝,而今年5月份,只有十幾個,數量減少了近一倍!
作為橫店的“老人”,特約演員張小明對這種蕭瑟也深有體會。
他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劇組變少,大戲不多,在拍的很多都是小劇組。“以前大戲多的時候,一拍好幾個月,我們作為特約演員也能連續工作很多天,但現在很多小劇組,一兩個月就拍完了,我每個月也就工作幾天。”
做演員之外,張小明還開設了一家幫群演打印見組資料的攝影工作室,以前人來人往的攝影工作室,如今沒什么人。而身邊開民宿的朋友,因為疫情影響,游客銳減,為了維持生計,只能把民宿轉做出租屋。
正在橫店拍戲的導演孫文治也透露,橫店劇組確實肉眼可見地變少了,身邊也有不少朋友本來計劃這一兩個月開戲,有的受資金影響,有的受疫情影響,都擱淺了。
隨著平臺“降本增效”發展方向的確定,行業形勢似乎只會更嚴峻。
劇組減少,群演紛紛自謀生路
當劇組數量減少,賴以生存的群演也窘相橫生。
以最基礎的群演為例,他們一天一百多元,即使干滿一個月,到手也不過三千多,而且如今橫店大戲減少,需要群演的劇組并不多,很難上滿一個月。
群演小二哥透露,曾經戲特別多的時候,他一個月能拿四千多,如今一個月最多上二十幾天戲,工資到手只有兩千多。為了增加收入,他開始做中介,幫一些拍小視頻的團隊找演員,從演員身上抽成,偶爾也幫別人剪剪視頻,一條兩百多,同時他自己還運營著一個記錄群演生活的短視頻賬號,每月收入在幾百到幾千之間,也算是不錯的副業。
戲少了之后,不少像小二哥這樣的群演都自謀生路。
以前,張小明戲約不少,每個月東奔西走拍戲,加上攝影工作室的生意,讓他忙得難以分身,但自從疫情之后,攝影工作室的收入只有原先鼎盛時期的三分之一,加上橫店影視城防疫政策嚴格,“非必要不出橫店”,即使外地有戲約,張小明也不敢答應,兩邊收入都銳減,被每個月5000元的房貸壓著,張小明也開始幫一些短視頻賬號拍段子。
“有的人可能覺得拍這種短視頻不高雅,但我不在乎,只要能掙錢就行。”張小明坦言。
事實上,無所謂高雅或低級,在疫情的這幾年,刷短視頻已經成為了人們重要的娛樂方式。而橫店那些懷揣著演員夢的群演們,不少人也借助短視頻的東風,走上了自己人生的快車道。
“身邊有一對副導演夫妻,轉行做短視頻成了大V,人家一個月賺了十幾萬。”張小明艷羨地說。他雖然不太會玩這些新興的社交軟件,但看著別人賺錢了,他自己也嘗試開了個賬號,雖然目前還沒多少粉絲,但也不失為一種事業新方向。
小二哥也透露,疫情這幾年,身邊不少做群演的朋友都開始往短視頻方向發展,“這個工作既不用學歷,也不需要背景,沒有文化也可以做”。
有的人舉著手機蹲劇組駐扎的酒店,專拍明星,有的人像小二哥一樣記錄群演的生活,也有人自己當制作人,拍小視頻、廣告、段子,或者借由這兩年的微短劇春風,搞起了微短劇創作。
同樣的,有的人因為收入不穩定,離開了橫店。
在那個一百多人的演員工會報戲群里,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人禮貌道別,“兄弟有緣再見”,沒有人追問他們去了哪里,大家心知肚明,不外乎是某個沿海城市的工廠中,那里一個月能拿七八千,可以緩解他們緊張的經濟,但壓抑的工廠,又會讓他們想念當群演在鏡頭前“游街”時,橫店大街上自由的風,所以再過一段時間,那些離開的人,又可能會回到這個地方追夢。
制作者們的陣痛
相比已經各謀生路的群演們,處于產業鏈上游的制作者們,還在思考如何應對接下來的“降本增效”。
首先,項目通過率可能會更低。
“即使不是預算的問題,平臺也不要小項目了,很多A項目都砍了,小項目基本只能做分賬劇”。王穎說道。“很多公司沒有項目,可能未來兩年很難撐下去。”
其次,演員會更難談,原先演員片酬被限價到四五千萬的時候,有的人還觀望了好一陣子,如今又要對半砍,王穎覺得演員們肯定也會先看一下情況,不會馬上答應。
“對于已經簽約或已經在拍的項目,就看他們跟平臺怎么談,平臺如果認可原來的價格,那他們就繼續做,平臺如果不認可,那所有的合同都要重新議價,答應就繼續做,不答應只能換人,這是一個相互談判的過程,耗時麻煩。”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此次平臺限價針對的是自己的定制劇和自制劇,版權劇并不在這個限價范疇內,但覆巢之下無完卵,版權劇相應地也得壓縮制作成本。
導演孫文治擔心的是,平臺真的降本了,但一定能增效嗎?
“如果為了降本壓縮周期,多多少少會影響到作品的質量。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可能讓工作人員拿一個月的錢干三個月的活,如果真的這樣做,可能只會出行活。”
好的現象是,這兩年各大影視公司都加入了微短劇創作行列,未來長劇難做,成本較低、創作周期更短的微短劇可能是不少從業者的新出路,新機會。
相比孫文治的疑惑和焦慮,制片人王穎似乎更坦然一些,她表示理解平臺的難處,幾大視頻平臺這十年來幾乎沒有盈利,加上如今疫情的影響,重壓之下肯定要先回本。
“現在行業確實有一些費用是虛高的,如果這次降本增效真的能夠把這些虛高的費用降下來,讓大家都意識到,只有一個好作品才能存活,才能在這個行業中有一些位置,可能大家都會回歸到創作本身吧,就看能不能撐下去了。”
在橫店待了十幾年的演員張小明也對行業未來充滿希望,“每個行業都會面臨從盛到衰,不可能一直處于低谷,影視行業總有一天會迎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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