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眼坐在司馬一的衣柜里，呆呆靠著，不知道在想點什么。也許打從偷穿司馬一衣服去上課那一次開始，他就總是打開他的衣柜，從只是看一看，到聞一聞，再到總是坐在這間衣柜里被那種熟悉的氣味所環繞。

此時已經放了學，明天就是小長假的第一天，鷹眼以為他們仨都回家了，他買的車票時間挺晚，幾十塊的差價讓他決定晚幾小時回去。但他沒想到司馬一此時回了寢，并且走路跟貓一樣一點聲沒有。直到司馬一關上了寢室門，到了鷹眼身前，開了口，鷹眼才從游離中回過神來。

“那個，鷹眼？”

鷹眼抬起頭，嚇了一跳，想要躲，緊張到從衣架上拽下來了一件衣服。他好像突然從自以為安全的躲藏處發現并揪出來，又徹底被對方看透了一樣，一下子失去了安全感。

司馬一好像某些東西得到了確認一樣，輕柔卻突然地抱住鷹眼。他懷里的味道淡淡的暖暖的，帶著點輕柔的煙味。雖說并未做出更為親密的動作，司馬一卻抱著鷹眼不愿撒手，就像抱著自己喜歡的小貓。他什么也沒說，鷹眼卻最為清晰地感受到了這份滿到溢出的感情。這令鷹眼因害怕有些顫抖，那種既令他討厭又令他離不開的感覺一下子涌上了心頭。

“司馬一我想問你，你為啥老和我一起？”

“因為我喜歡和聰明的孩子一起玩。”

“你能別讓我繼續猜謎嗎？”鷹眼有一些不耐煩；其實很強的自尊心令他有些受不了司馬一如此的對待。

“你……你看小貓，它最跟你了，動物是有靈性的。”司馬一也沒想到鷹眼比他想象中認真得多。他松開鷹眼，好至少不要進一步加重他的恐懼。

“當初要不是你一直和我一起玩，我也不會……”鷹眼說不出“喜歡”這個詞。他只覺得這只是份說不清道不明的，來自本能的依賴。

司馬一一直對鷹眼很好，無條件的好；甚至稱得上一種寵溺。但它們像一把利刃，生生撬開并剝離了鷹眼所有的防備，讓他毫無保護地暴露在他眼前。鷹眼覺得，就像拉一只孤獨又無助的小貓到一個精致安全卻陌生的籠子里那樣，司馬一也把他硬生生拉入了一個不屬于他的世界。而他卻再也無法有效表達自己的內心，即使放肆哀叫，也好像只是一些無意義的喵喵罷了。鷹眼想說他不是小貓，他是人。至少在司馬一面前他希望他是。

鷹眼真的無法全心相信司馬一，這種來自一個與他完全不同的人持久又無條件的信任和付出令他甚至會感到一些恐懼；鷹眼有時候真想問司馬一，能不能別跟瘟到一樣干個啥都這么主動。他就是這樣，嘴上從不饒過司馬一，也無數次無意卻故意地在司馬一面前任性，因他真的很想很想與他彼此真正地真心相待。鷹眼甚至幻想過司馬一表達這份感情的方式是霸凌；似乎這種形式表達的情感才會令他更愿意相信是真的。但與此同時，鷹眼最為畏懼的其實正是這份好意的變淡甚至消失；每次司馬一只要有一點點讓他感覺到不被重視，鷹眼都會真情實感地在意半天。

“司馬一，我是問你喜歡我的理由是什么？”鷹眼是一副你不要不懂裝懂的態度。他很想告訴司馬一，這份喜歡根本沒有爭得本人的同意。鷹眼雖說一直都慫慫地屁顛顛跟在司馬一身后，卻也一次次用背叛的方式告訴過他，自己其實沒想把他幾個當作朋友。但是無論是剛開始的真不在意，還是后來的故意為之；最終都是以失敗作為告終。

司馬一愣了下，一時間僵在了那里。

“你真的有用你那年級第一的腦子想過嗎？司馬一你有前你真是挺殘忍的，你想一出是一出的。”

司馬一繼續沉默。但卻并不是因為不明白鷹眼的意思，而是不知道此刻自己說些什么才能不傷到對方。他其實也有些累，越是小心翼翼卻毫無保留地表達愛意，對方就會陷得更深；好像無論做什么，都總能傷到對方因同樣的深情而過度敏感的心。但司馬一一直認為，其實最為痛苦，也最為在意的那個人是鷹眼。

“行了，不用說了，不為難你了不行嘛。”鷹眼似乎一拳打在棉花上那般泄了氣，終于從剛才一連串的緊張中稍稍緩了過來。他退讓了，他也知道，自己只要稍稍表個態司馬一就會自己順著臺階下來。

“你這樣說那就代表我們的告白雖然突然，卻并不算早，也代表我喜歡你的確有道理。”司馬一淺笑，他們之間縱使有最遠的距離，卻也有最多無需說出口的默契。他知道其實鷹眼更愿意做一個大度的人，他只有在與自己這般的親密關系中才會表露自己敏感脆弱的一面。

司馬一知道鷹眼特別在乎他對他到底有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欣賞與喜愛；也因而想要一份真正令他滿意的解釋和表達。他也明白鷹眼最想要的就是一份不被鴻溝阻擋的、平等的感情。但他很想告訴鷹眼，其實自己對他這份感情就像言情小說中寫的那樣，只是種沒有來由的好感，在相處中慢慢地發酵成了喜歡。

鷹眼在“你能讓我緩緩嗎？”和“你能再抱抱我嗎？”之間猶豫半天，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我倆一起去溜達溜達？”這次輪到了司馬一來打破尷尬。

下了五樓，兩個人走到了樹蔭下邊，雖然都沒說什么話，可他們的心情都放松了下來。

“我有前真覺得和你相處真累人啊。”鷹眼講這句話前牽住了司馬一的手。哄司馬一高興是他為數不多只要稍稍努力就能成功的事。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我就是樂意，就是賤。不然干嘛給你當這么久的嘍啰？”

“行了行了。”司馬一終于輕松了下來：“買幾點的票啊？我媽今晚開車來接我，可以順便送你到車站。”

“你今天咋也回這么晚？”

“臨時被抓去開會嘛，還是競賽的事。咱倆晚上吃點啥？”

“不辣的都行。”

“火鍋？擇日不如撞日了。”司馬一覺得，這么重要的日子當然是得吃點好的。

“好嘞！”

司馬一沒有告訴鷹眼，除了白色的三鮮湯鍋，他其實也想給他買束白山茶。它代表著純真、謙遜，與不希望被輕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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